街立体停车场“避一避”。话才说完,金元宝”门里冲出来三个人,前面两个大个子人手一把枪,后面的小个子则神色惊惶,滴溜溜转着双大眼珠子四下张望。孙小六给万得福扯着臂膀,冲过街心的时候听见一声刺耳的紧急煞车—
关于那两个大个子如何朝煞车却未及开门的一票人连开多少枪,以及他们如何护送那贼眼贼眉的小个子劫车离去的细节我就不说了—因为我不在场,没有立场说话,只是孙小六瞥了那小个子一眼,因之而印象深刻。他认识那小个子。他是个颇有点儿小名气的台语歌手,出道十多年,渐成电视红星。就在给孙小六撞见的前一天,这个叫叶启田的歌手还在台南元宝歌厅驻唱,因为受不了台南地痞的勒索而找了几个少年郎替他围事,动起手来把地痞打了个一死二伤,自己只身窜到台北来,投靠元宝歌厅老板的哥哥—此人是金元宝的大股东,人微角轻不必细表。总之孙小六见过的这小个子后来居然当上了“立法委员”,插身“教育文化委员会”问政。这是我说世界不可能变得更美丽,只会变得颠倒错乱的另一实证。
如果要把“从‘民国六十六年’起,一切都会更美丽”的反证一一罗列而出,恐怕要说到“民国九十九年”也说不完。不过,跟孙小六有关的另外一个事实是非说不可的。这件事发生在搜捕一贯道首恶分子之后、通缉贼眼小个子歌星之前,正确的时间是三月三十号上午。孙小六所谓的“面具爷爷”扔石头没留神,打下了一架直升机—事情要用类似孙小六那种慢条斯理、不忌繁琐的方式说,才说得明白。
农历年前的二月八号,只有十二岁的孙小六在双和市场里遇见这“面具爷爷”—这人脸上罩着个长了双弯犄角、凸眼珠,还有副翘下巴和一张血盆大口的塑胶制妖魔面具。他凑近孙小六,低声道:“有空没有?”孙小六听那声音便知道:完蛋了!又来了!正待拔腿要跑,“面具爷爷”早已按住他的琵琶骨,道:“前回‘纱布爷爷’没告诉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