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再因为某一即将被唤起的记忆突遭打断而懊恼。
正当我一而再、再而三地从许多破镜残块上误以为看见了孙小六面容的局部映象的时候,我忽然掉进一种全然没有自己存在的想像里去—掩上房门之后的孙小六正在做些什么呢?
或许一如来到美满新城一巷七号之后的每个晚上那样,孙小六总是盘腿趺坐,两掌向天,交叠在丹田前方,面朝正东,舌尖抵住上颚齿根之处,同时以一种极深、极缓的节奏呼吸吐纳。
这就是我对掩门之后的孙小六所能想像的全部—非徒想像只此而已,事实也只此而已。打从孙小六能够记事起,他就从来没有躺平熟睡过。想到这个,我的胸腔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在下一瞬间,我扭熄了梳妆台角落里的小灯,在黑暗中鼓足勇气喊了声:“小六。”
房门的铜荷叶又狠狠地呻吟了一声,孙小六仍是怯生生地应了句:“是,张哥。”
“你不用下来,其实、其实也没什么事。”我支吾了半天,想足了多少道歉或者道谢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好随口问了句:“你在打坐吗?”
接下来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对话(也可以说是废话)了不知道多久,内容是什么全天下也无人知晓—我反正是一个字都不记得了—我所能记忆的只是一种交谈的氛围。由于整个对话是在全然黑暗之中进行的,两人说话的目的似乎也只是让自己和对方的声音持续下去而已;时间稍久一些,情景就显得有些荒谬滑稽的味道—至少在我的感觉里,自己好像是在和一整个黑暗的世界,或者说一整个世界的黑暗在讲话。而那黑暗还会发出对应、回答的声音。以我和孙小六彼此陌生的程度而言,其实很难触及什么我们都有兴趣或理解的话题。他不时地想探问的是我对小五“有什么感觉”,我总有办法避开闪过。而当我侃侃说起手边那篇硕士论文里的观点和少得可怜的文献材料中一些琐碎的故事的时候,孙小六也只能“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