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纱般的雾气,此刻已浓稠如乳,沉沉压在雾锁湖面,也压在每一个夏家幸存者的心头。
距离仓惶逃至这片隐秘水域,已过去大半个月。
依托天然浓雾形成的屏障和夏家残存的坚韧,简陋的营地方才初具雏形。
伤者躺在铺满干草的岩洞深处呻吟,幸存的妇孺在岸边挖掘着可食用的灵植块茎,几个青壮子弟手持削尖的木矛,警惕地巡视着浓雾与幽暗湖水的交界线。
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苦涩、水汽的湿润,以及一种驱不散的、无声的恐慌。
营地的气氛,一日沉过一日。
最初安定带来的些微慰藉,早已被接连发生的怪事碾碎。
起初是小事。
晾晒在石滩上的鱼干,夜间莫名其妙消失了几条,只留下湿漉漉的水痕。
看守的子弟赌咒发誓未曾离开半步。
接着是圈养的几只侥幸带出蒙山湖的火冠雉,一夜之间不见踪影,简陋的竹笼完好无损,地面却残留着几片湿漉漉,沾满淤泥的巨大蹼印。
“是水兽…”夏成修蹲在湿地上,枯瘦的手指捻着泥土中奇特的印痕,眉心的“川”字纹深如沟壑。
他腰腹间的旧伤在白日里隐隐作痛,此刻被冰冷的忧虑压过。
“怕不是寻常水兽做的。”夏志伟族长声音嘶哑,比起大半月前似乎更苍老了几分。
蒙山湖祖祠焚毁,老祖夏伟山引动九曲黄河阵断后生死未卜,沉重的担子几乎压垮了他的脊梁。
“这痕迹,不寻常。”
夏小嫦怯生生地靠在她兄长夏景行身边,小脸依旧带着几丝未散尽的病色,眼神里满是惊惶。
“哥,我…我总觉得有东西在湖里看着我…”
夏景行沉默地站在湖边,望向那吞噬了一切的浓雾。
筑基七层的气机沉稳而内敛,但那沉稳之下,是紧绷到极致的神经。